bd体育暗访民营医院操作内幕：看钱不看病 敛财有阴招
bd体育小品《卖拐》里的大忽悠让腿脚利索的范厨师忽忽悠悠地就架上了拐，不惜把自行车、手表贡献出来只为换来一副没用的拐，大忽悠的本事就在于能把好腿给忽悠瘸了，能把聪明人给忽悠乜了。原本以为这是小品中才会出现的故事，没想到这一幕就发生在了我们身边。日前本报“伊查到底”栏目记者接到读者投诉电话，市民李宏女士(化名)本月中旬前往河西区某民营医院进行妇科检查，医生让李女士检查多个项目，并从中发现了若干妇科疾病。李宏女士认为这家医院的医生在忽悠自己，便于两天后来到一中心医院进行复查，得到的结果却是各项指标均正常，身体健康。拿到这份体检报告后，李女士很是上火，她直接带着民营医院开出的药品登门讨说法，没想到一场纠纷闹到了派出所。万般无奈之下，李女士把电话打给了“伊查到底”栏目记者，由此也就牵出了民营医院如何赚钱这个话题。
李宏女士今年39岁，丈夫一直在美国工作，聚少离多，考虑到自己的年纪，今年打算和丈夫要个宝宝。对于一位高龄产妇来说，孕前做个全面的检查才能确保宝宝健康。李女士说：“本来就是一项例行普通检查，我就选择了家门口的民营医院。这家医院一直在电视上打广告，而且开办了很多年，还是医保定点医院，总觉得不会出现什么问题。另外，我总认为大医院人太多，工作又忙，我怕到时候排队耽误时间。”1月16日上午9点多，李女士自己来到了医院，接诊的两位医生一位上年纪了，一位很年轻。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，上年纪的医生二线多元。医生拿着一本图册给她大致讲了讲10项检查的内容和目的，其中有5项是针对不孕不育症患者的，李女士就说：“大夫，我不是不孕不育症，我只是准备要宝宝，而来院进行例行检查而已。”一番争辩之后，检查项目缩减至5项，检查费200多元。
接下来的检查时间，对于李女士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，向记者描述时她眼含热泪。“那种疼痛简直痛不欲生！”她哀怨道，“原本以为是那位上年纪的大夫为我检查，没想到是年轻的大夫来为我体检。一场检查下来，疼得我撕心裂肺，最终以出血而告终。”检查的疼痛并没有换来好消息，接下来又多出了一系列的检查项目，其中一项TCT检查就要花费190元。最终医生判定李女士患上了严重的妇科疾病，其中BV检查呈阳性，需要进一步治疗。医生二话没说给李女士进行了盥洗，并给她开出了400多元的栓剂药物。走到划价窗口，李女士意识到自己肯定是受骗了，她自身身体状况很好，为什么来一趟医院就查出这么多疾病呢？当她返回病房找医生要病历的时候，医生却扣住了病历，让她先开药再就治疗过程进一步探讨。
回到家的李女士闷闷不乐，她看着体检报告感觉自己浑身都是病，经过和家人的商量后，1月18日她来到天津第一中心医院妇科再进行检查。这一次，李女士并没有感受到疼痛，得到的所有结果都是正常，先前被监测出阳性的BV指标也变成了阴性。李女士望着一中心的体检报告，再想到先前那家医院的报告，她一下子怒了：“我觉得这不简简单单是对我身体的损伤，更是对我精神上的折磨，年轻大夫的一些话语甚至存在侮辱我的成分。”1月19日，李女士和家人带着药品和两家医院的化验单来到民营医院，登门讨要说法，对方却强词夺理，认为一中心医院检测正常的结论是建立在该院盥洗基础之上的，这样的正常只是暂时性的，还有可能复发。情急之下，双方发生了一些肢体冲突，药品和化验单撒落一地。
李女士的要求是：关上门后，大夫向我个人道歉，并承认自己的检测有误，同时退还所有药品的费用，并赔偿精神损失费1000元。医生不同意这样做：道歉肯定不可能，因为检查无误。药品有2盒经过先前的扭打后已经被踩坏，无法退款，完好的4盒可以进行退款，但赔偿精神损失不可能。双方意见出现了分歧，直至闹到了派出所解决问题。李女士从上午11点到达派出所，直至晚上8点多才处理完纠纷，派出所给出的结论是：双方纠纷已解决，但医疗过程中的纠纷仍旧没有解决。
为了让李宏女士得到答复，记者选择了第三家医院进行询问，来到了本市某三甲医院的妇科，当听到故事的梗概后，医生笑了笑说：“这是民营医院的惯用手法，从一中心医院化验结果上看，李女士应该是健康的。”
BV指标两天内由阳转阴可能吗？医生的解释说：“基本不可能，一项指标由阳性转为阴性需要一个治疗的过程，简单的盥洗是无法让指标迅速转阴的。而且在我们医院目前已经不提倡为妇女进行盥洗了，这样的盥洗有可能给女性身体带来内环境的紊乱，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都会采用更加稳妥的治疗方式。当然每家医院都有各自的治疗方法，我们不能判断人家的操作手法就是错误的，只能说这种盥洗在我们医院不提倡。”
同时这位医生还告诉记者：“现在不少民营医院的大夫都是轮诊制，今天在这里坐堂，明天到那家医院坐堂，他们的收入来源主要是靠药品提成。比如李女士如果继续在那家医院治疗的话，接下来有可能进行输液治疗，通常药费每天都要在七八百元。当李女士治疗完毕后，医生还会建议她先生继续治疗，毕竟这样的疾病是夫妻之间的事，先生同样需要花上很多钱。直至所有的治疗过程结束了，也可以说钱花到位了，处方和病历才会交给患者。”
那么这些医生真得是业务过硬的知名医生吗？这位大夫又笑了笑说：“不能否认其中有些是资深名医，但大多数医生就是医院包装下的明星。他们中大多数都是退休的医生，的确多少年的临床实践让他们具备了一些经验，有些可能就是卫生院的保健医生。无论是哪类医生，他们的工资收入都是和开具的处方紧密联系的，经验被金钱击倒的事情也是存在的。”
在记者调查采访的过程中，李女士不断接到那位上年纪的医生打来的抚慰电话，并希望和李女士将问题私下解决。如果李女士需要赔偿的话，这位大夫愿意从自己腰包里拿钱，希望她不要将事情投诉到媒体，引发更大的负面效应。李女士告诉记者：“这位医生无论是在派出所还是在电话里，对我都进行了抚慰，老人家出来赚钱不容易，从我个人的角度上讲，我可以原谅她本人，但对医院的追诉不会停止，医院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。我很清楚我不是第一个被忽悠的患者，也不是最后一个，妇科疾病患者往往因为涉及个人隐私，不好意思讲出来，这也就助长了这些民营医院的嚣张气焰。”
近年来，民营医院异军突起，为我国卫生事业的发展和医疗卫生体制改革作出了贡献，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贡献不必多说，这些医院通常开进社区，尤其是具有一定规模和较高水平的民营医院正在成长，为社区居民带来了福音。但我们也必须看到，一些民营医院仍然存在“一切向钱看”的错误导向，国家对非市场化医疗机构准入门槛低，相关法律和政策滞后，监管不健全，导致民营医院出现了虚假宣传和欺骗患者等诸多问题。用李宏女士的话说：“这事没有发生在我身上我都不在意，但真得发生了，我才感觉到，民营医院真黑！”
为了探清民营医院经营过程中存在的问题，本报“伊查到底”栏目记者特别约见了一位曾在民营医院做过院长的H医生(化名)，这位老人向记者揭开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内幕。
H医生退休前曾是本市某知名三甲医院的主治医师、教授并成为该科室的领军人物。退休后他高薪受聘于某民营医院做院长，在此工作的几年里，H医生深感自己的良心受到谴责，他告诉记者：“每晚睡前都要想很多事，总觉得自己内心愧疚。每天还要应对很多医疗纠纷，经常搞得自己焦头烂额。过去说医生妙手仁心，在民营医院妙手、仁心早已被金钱夺走”带着这份愧疚，H医生主动请辞，他的理由是安享晚年，更重要的理由是不想让自己活得这么罪恶。
H医生告诉记者：“现在在中国民营医院叱咤风云的绝大多数都是福建莆田人，在天津也不例外。虽然本市很多民营医院从名头上看并没有什么联系，但实际的操盘手却都来自同一个地方，甚至是同一个家族。不可否认，作为敢闯荡中国医疗服务产业的先行者，他们早期在这个领域进行的挣扎与奋斗引入注目，但完成资本积累后，面目却大不一样了。”说起原始资本积累，H医生告诉记者，在二十世纪90年代中后期，他们在本市一些公立医院承包科室，包括一些知名医院的某些知名科室实际是被承包出去的。当患者走进一家大医院时，可能所挂的科室就是被承包出去的，虽然病房还是那间病房，医生还是那些医生，但所有的治疗方法、开具的处方都带着功利性，这正所谓：公立医院开出了功利处方bd体育。在国家卫生部下文禁止医疗科室对外承包后，这样的情况大为改观，目前已经绝迹。这些操盘手先后退出，但钱已经赚够了，赚到第一桶金的他们摇身一变，开起了自己的民营医院。
在民营医院，哪怕做到了院长也不会轻易过问医院的经营状况、收支状况，因为这些并不在院长的职权范围之内。H医生告诉记者：“我充当的就是一个大脑袋的角色，患者一听某某医院的H教授现在在这家民营医院做院长了，大家慕名而来，但现在的H院长还是先前的H医生吗？这个我自己心里最有数。在医院里，包括医生的招聘、广告的投放、药品的采购我均不参与，参与多了操盘手会很不乐意。”
在民营医院工作，医生的收入按“基本工资+业绩提成”计算，基本工资很低，最多也就一两千元，也谈不上什么福利，但是通过业绩提成收入还是相当可观的。“医生给患者开出的药方、治疗的费用、化验费等，医生都可以拿到相应的提成的。只有开出更多的化验项目，开出更多的药品，才会得到丰厚的收入。”H医生告诉记者，“在民营医院工作要学会察言观色，要学会见人下菜碟，比如先要对患者的支付能力进行一个判断，把被动付钱的患者变成主动付款，这是民营医院医生的赚钱技巧，在对患者进行诊治的过程中，要试探病人的反映，逐渐增加治疗方法和药品。对于检验报告要学会有条件的隐藏，对于一些无关紧要的病症要严重化甚至妖魔化，借此来吓唬病人。实在无从下手便会开出化验单，仅从化验一方面，医生就能赚到很多收益。”
听过H医生的介绍，比对李宏女士的遭遇，我们发现每一个不经意就会被错过的细节一一对上了：丈夫在美国工作说明家庭的经济状况不错，这也就使得未来的治疗过程花费会很高；未充分了解患者诉求的状况下，先开出10项检查去做，仅治疗费一项医生就可以赚到不菲的收入；400元的栓剂只是一个疗程，未来可能还有更多的治疗药品需要患者埋单听过之后，民营医院的敛财手法令人不寒而栗。
民营医院如果想在一座城市扎根，并得到患者的认可，首要一点便是广告攻势。毕竟这些民营医院是近几年新生的产物，他们既没有专业学科，也没有知名的案例，因此只能靠包装医生来打品牌。“我不敢说全部，只能说大部分民营医院的广告都是虚假的，尤其是近几年，对医生的包装简直就是在造神，连他本人都不信。”H医生很严肃地表示，“你看民营医院的广告，到处宣扬国际级权威大师，某某医院的学科带头人，实际是这样的吗？至少我认识的医生里不少都是卫生院下岗的医生或者是退休医生，一些医生对自己原单位的收入不满，跳槽到民营医院可以实现快速赚钱。除了对医生包装外，还会对一些认定机构和奖项进行包装，比如中国医师资格认定协会就是不存在的，我只听说过中国医师协会；再比如中国医学科技奖，根本就没有这个奖项，只有中华医学科技奖。作为患者谁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多名堂？慕名而来，而名却是虚构的。再比如一些在公立医院已经普及的甚至淘汰的治疗方法，到民营医院便会进行重新包装，摇身一变就会成为该医院的拳头治疗项目，拳头项目自然就要收高昂的价格。”
民营医院为了不断制造卖点，专家、教授、先进技术、医疗机构等名词都成了医院周而复始的包装、宣传内容。通常情况下，一个稍具规模的民营医院一年动辄投上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元的广告。关键问题在于，羊毛最终出在羊身上。
H医生提示记者，可以观察一下打广告的民营医院，他们的科目清一色的是男科、妇科和泌尿科，因为这些科室才是民营医院的“摇钱树”bd体育。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中，在以上三科中患有疾病往往会很难堪，甚至还会招来很多难听的话语，人们在选择时总是认为民营医院能够做到一对一应诊bd体育，似乎更具私密性。在治疗的过程中，医生自然下手狠，每张处方都价格不菲，且一开就是几个疗程，到最后还得夫妻同治效果更佳。患者一旦发现了问题，羞于讲出来，这就让部分民营医院越来越猖狂。
H医生说：“像李女士这样敢于把话讲出来的毕竟是少数，大多数患者选择了忍气吞声，这也就让民营医院的内部操作手法成为了公众认知的盲区。建议患病后还是选择公立医院进行诊治，避免耽误病情。”
李宏女士将自己在民营医院体检的经历告诉了记者，记者带着李女士的疑问咨询了第三方医院，得到的结果显而易见。深挖，更多有关民营医院内部的操作手法公之于众。在此，我们不得不说：民营医院从无到有，从小到大不容易，如果因为自身贪财的举动毁掉整个行业的声誉，那真是得不偿失。再从民众的角度说：患者没病，医生却能找出病症，医生们对得起自己的职业操守吗？你们心虚吗？
各行各业都有压力，医生们同样也有压力，否则不会从公立医院跳槽、转行到民营医院，过去你们把毕生的精力都倾注在了医学事业上，把救死扶伤作为自己从业的最高境界，为什么这样的传统就无法得以延续呢？记者在听到业内人士的讲述后，汗毛孔发紧，难道民营医院就是这样的运作模式吗？然后再一一比对李女士的遭遇，我们似乎能够找到其中的症结。
一个医务工作者需要明白，自己的职责和使命就是促进和保护人类健康，而完成这一目标的前提条件是知识、技能和良知。假如缺乏良知，一个医生的水平也高超不到哪里，就算拥有了一技之长，也不会发挥到极致，不能造福于大众。当民营医院的医生违背自己的执业原则，为没病的人浑身找病，为没病的人开出若干药品的时候，良心早已被利益所吞噬，久而久之，惯常的临床思维法则也被颠覆、修改。医生是一个特殊的群体，对他们的道德标准、要求是应该高一些。一个正常社会，医生的道德底线如同司法的道德底线一样，不能被突破，这是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底线，如果被突破，百姓惶惶不可终日。今天说一些民营医院医生良心缺失，只是说明目前的一个事实，并不是要把医生当作坏人、敌人，更不是要打击他们，为的是找出良心缺失的原因，并探索解决办法，使广大医生最终重拾社会良心，改善医患关系。
作为医生，有义务以身作则，有义务面对现实，改变一些不良的习惯和倾向，否则，良知缺失的队伍里，真正的好医生也就“近墨者黑”了。
